1995年，張博川拎著自己的行囊獨自踏上夢想的康莊大道時，大概很難想象，19年后的今天，當他歷經挫折、坎坷、苦難，終于登上夢想的制高點，他將面臨的是殘酷的鐵窗生涯。那些叱咤風云、呼風喚雨、激昂澎湃的領袖生活也許會漸漸被歷史的塵埃淹沒。有人比喻，一個龐大的“傳銷”王國覆滅。

　　不明真相的人當然會為此拍手稱快。然而兔死狐悲，這次重創的是張博川團隊，是隆力奇公司，還是整個直銷行業?一時間，業界嘩然。

　　據媒體報道：張博川2006年被江蘇隆力奇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聘請為市場總監，2009年該公司取得商務部頒發的直銷經營許可證后，他自己組建了隆力奇博川國際營銷團隊，借隆力奇公司直銷名義，以推銷隆力奇產品為名進行非法傳銷活動。截至去年案發，他伙同他人發展下線成員共計27500人，傳銷資金達數億元，其本人獲利就高達2900多萬元。近日，該傳銷團伙22名成員因涉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在淮安市清河區法院受審。

　　屈指算來，直銷進入中國已有二十四個年頭，可能大部分中國消費者都曾直接或者間接地與傳銷、直銷打過交道，從而引發了一場席卷全國的群眾運動。二十四年間，針對直銷、傳銷的爭論從未休止。2005年底，隨著兩部針對傳銷、直銷的法規頒布與實施，似乎一切都應該平息。然而，帶著原罪成長起來的中國直銷行業，始終在邊緣中行走。路途遙遠，勿忘初心。張博川事件，讓走過了二十四年光陰的直銷行業重新回到起點反思。

　　虛實相間，曖昧游戲?

　　張博川，原名張勇軍，隆力奇公司高階經銷商，一直以高調、張揚的行事風格著稱。他前呼后擁式的出場秀，情緒賁張的演講風格，成為許多人愿意追隨的“博川”標簽，也常常被業界從業人員詬病。據媒體報道：今年6月，張博川因“多層次團隊計酬”在江蘇省淮安市清河區法院受審。

　　對于直銷與傳銷的區別，專家指出：直銷是按照直銷員本人直接向最終消費者銷售產品的收入計算，禁止團隊計酬。而組成層級以直接或間接發展人員的數量為計酬返利依據，誘騙他人加入組織的為傳銷。

　　事實上，幾乎沒有一家直銷企業或經銷商沒有受到過涉傳的困擾。眾所周知，禁止團隊計酬相當于禁止多層次直銷，也相當于禁止了傳統意義上的直銷。國際直銷的精髓在于分享產品和事業機會，禁止多層級團隊計酬，便摧毀了直銷的根基。條例里有關限制性規定，大都明顯違背世界直銷的通行規律。兩個條例實施以來，一直備受爭議。直銷企業與政府在多層級計酬、產品種類、跨區經營和獎金制度等方面玩著虛實相間的曖昧游戲，這已成為多年來行業公開的秘密。

　　然而，背著原罪的直銷企業，一旦觸及監管部門的底線，可能隨時被查辦，這也由此產生了兩個隱患：首先，是監管部門這種底線沒法普及，在公共場合，比如接受記者專訪，或消費者質詢的時候，大家的底線都必須是兩個條例。因此，這種政策底線與實際執行中間的巨大差距就形成了權利尋租空間;其次，每一個直銷企業都有原罪，不管是獲牌企業還是沒有獲牌企業都是如此。既然大家頭上都懸著一把劍，那么企業獲得牌照的意義何在?

　　2013年，中國直銷產業發展論壇上，有專家指出：“只有行業能自身規范，管理環境才會變得寬松。直銷行業要有一個寬松的法律環境，首先要市場環境得到凈化。過了一段時間，傳銷能夠得到很好的遏制，誠信制度更加廣泛建立起來，直銷企業贏得了人們的信任，修改《直銷管理條例》的時間就比較成熟，至少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

　　隨著行業的發展，2013年底，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和公安部就關于傳銷犯罪適用法律問題發表了專門的意見(公通字〔2013〕37號)，其中第五條有這樣一段表述：以銷售商品為目的、以銷售業績為計酬依據的單純的“團隊計酬”式傳銷活動，不作為犯罪處理。

　　王國覆滅，兔死狐悲?

　　張博川“傳銷”王國的覆滅只是一個個案，但它牽動了整個中國直銷行業的命運。在現行的法律法規下，廣大的經銷商將何去何從?對于老百姓來說，他們的安全保障就是政府批準的獲牌企業，如果獲牌企業的經銷商都是違法的，那么直銷到底還能不能做，獲牌企業和未獲牌企業的區別是什么?如何避免觸碰法律紅線，讓直銷企業和經銷商感到茫然和恐慌。

　　網友“獨翅難飛”問道：“張博川是如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錯在哪里呢?如果張博川的收入屬于非法所得，那么，現在直銷公司所有參與人員的收入是不是合法收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經銷商說：“整個行業也要反思，這次重創的是張博川，是隆力奇公司，還是整個行業?經銷商安全有沒有保障?”

　　中國著名直銷專家王義教授呼吁：中國直銷立法，是為保護企業、經銷商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打擊損害消費者利益的行為兩個《條例》已經頒布十年了，十年來，環境發生了變化，行業也發生了變化。特別是目前大多數直銷企業的實際做法都與兩個《條例》有相違背時，兩個《條例》是否到了修訂的時候，怎樣修訂，這也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法律底線，如何堅守?

　　馬克思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而直銷行業在中國誕生之日起，便注定帶著原罪生存和發展。按照《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來判斷，某一個人或某個組織如果吻合條例限制的標準，就會按照傳銷的行為定性。中國市場學會直銷專家委員會秘書長胡遠江指出：張博川案件只是基層法院依托現有的法律條款進行審理的結果，法律只遵從條款。

　　一切偶然皆為必然，我們無法揣測到張博川面對厚墻鐵壁時的心理狀態，卻能夠想象，此時的他已與當年那個英姿勃發，高調張揚的團隊領袖漸行漸遠。他是否會意識到，這一切與他目空一切的行事風格有著必然的聯系?張博川事發后，坊間曾流傳這樣一個段子：遙想川兄當年，百達翡麗了，雄姿英發，西裝筆挺，領帶翠綠，談笑間砸錢搶線挖人，引來罵聲一片。

　　在業界，張博川是一個頗受爭議的人物。有人欽佩他的魄力，敬仰他;有人看不慣他江湖大哥的習氣，鄙視他。開路虎、戴墨鏡、住總統套房，凡他所到之處，必是前呼后擁，怎一個風光了得?而他搶線拉線的行為，也曾引起業界的深惡痛絕。張博川事業引發了行業對經銷商自我約束行為的思考。

　　胡遠江指出：直銷企業應該把握住法律的底線，按照政府的要求從事直銷活動。由于企業和經銷商是一個具有龐大的對接群體，缺乏行政性的管理和手段。因此，企業要加強對經銷商行為的約束，盡管企業是被批準的合法的直銷行為，也要時刻警醒經銷商觸碰行業底線。

　　基于現行的法律法規如何避免觸碰紅線，胡遠江認為有以下三條標準：第一不能賣假冒偽劣產品給消費者;第二在從事直銷過程中不要做有損公眾利益的事情。如果在直銷隊伍中灌輸無政府主義思想，一夜暴富等理念，引發群體事件，對地方安定團結構成威脅，后果不堪設想;第三不能損害社會經濟秩序，如不能非法集資、金融詐騙等，這是底線，也是企業和經銷商不能觸碰的。

　　不難想象，張博川事件無疑給隆力奇公司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不僅造成品牌的損傷，企業也會在經濟上蒙受損失，同時影響甚至打擊行業的信心。中國有句古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中國直銷在發展的過程中總會遇到很多問題，這足以說明行業的法律法規、監管的方式方法、經銷商的運行行為以及消費者的心理尚不成熟，企業要對直銷運行過程中的底線以及經銷商的個體行為管理等進行深度思考，只有對問題有很好的解決方法，才能實現鳳凰涅槃。

　　愛之深，責之切。張博川事件只是中國直銷歷史上的一個點，這個點卻引發了行業的震動和反思。直銷行業是一個有著嚴格的司法約束、法律規范和行業監管的行業。直銷企業和經銷商對行業的本質要認識清楚，直銷發展是一個初級階段，企業對經銷商的行為要有更好的約束，與管理部門的溝通要更加富有成效。直銷法律法規的制定具有客觀情況，法律的修改也要等到成熟的時候，在現有的情況下，我們只能遵守現行的法律條款進行直銷活動。只有企業和經銷商以身作則，嚴格規范自己的行為，直銷行業才能持續健康的發展。